瑾瑜散人

《国破山河在》[1]

<永泰元年>


纯阳终年落雪,每当我推窗向外看,华山负雪,白玉天成,皑皑宛若乱云揉碎。

我选择皈依道教而不是佛门,就是因为这里有雪。

虽然同雁门关的雪不一样,但想到余生终日有雪相伴,就好像有她一直陪着我。


这样也好。




<开元二十八年>


洛阳。

现下里真是个好年景,圣人治国有道,百姓富足,连街上的乞儿都少了许多。

但只是少了许多,并不是没有。


我叫狗蛋,没有大名,街上伙伴都喊我狗子或者二狗。

我也没有父母,自出生起便同奶奶一起生活,奶奶从不同我讲父母的事情,她也不认字,只道贱名好养活,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。我只晓得我姓王,奶奶给我起了个名叫王狗蛋。印象里奶奶总是抖着嗓子在家门喊我:“狗蛋,回来吃饭了。”我便嘻嘻哈哈的同伙伴们道再见,然后回家吃饭。

奶奶靠接些针线活过日,家中院子里种了些小菜,虽然不富裕,倒也没饿着我,偶尔还能尝点肉腥。

打我有记忆起,我便过着这样的日子。


有一天我同往日一样跑出去玩儿,玩儿到日落,却也没听到奶奶喊我回家。

我饿了,自己跑回家,看见奶奶靠着桌子睡着了,上前唤奶奶,奶奶也不理我,我便跑去邻居家叫张婶子来。张婶子嘟嘟囔囔的同我来,唠唠叨叨的讲我大了该懂得为奶奶分事了,不能每天都疯玩儿傻淘。说话间,她也叫了奶奶几声,奶奶也不应。

张婶儿便禁了声。她青白着脸哆嗦着嘴唇去拍奶奶肩膀。

只碰了一下奶奶,奶奶便倒下了。

奶奶死了。


仵作查后道奶奶是年老自然寿终,街坊邻居左帮右扶的将奶奶下葬,又一同商议了一下,凑了点钱,由张叔带着我去上私塾。

只是我没有读书的天分,读过几天书后便怎么也坐不下了,回家以后又不晓得怎么活,只能每日沿街乞讨玩耍,帮人做点杂活,晚上便回家,到底东家吃口饭西家补下衣,在邻里们的帮扶下,我居然也长到了十四岁上。

男儿十四岁已能成家,听说有些富贵人家的郎君,十四岁便已娶亲立业。我虽不聪敏,但这些年在街头做活也算长些见识,便趁着天策府招兵时虚报了几岁打算入府。

审查的陈参军瞧我可怜便多问了几句,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我便稀里糊涂也顺利的通过检查,与一起入府的伙伴在凌烟阁前宣了誓,成为了大唐的东都狼。


我就此挥别街坊邻里的叔婶们,当时只道是寻常别过,却没想过再见到这些邻里,竟是几十年后。


评论

热度(3)